提起裙摆,她在欢雀的搀扶下上了马车,才踏入了车厢内坐好,就见慕寒月英姿飒爽的跃上马车,坐了进来。
金映烟见状,如黛的柳眉蓦地蹙起,明显可见她的不悦。
怎么说她也是新寡,虽然与靳家谈崩了,在靳大夫人的为难下不得已与靳家撕破了脸,出了靳家。
这些事在靳大夫人的推波助澜之下,早已成了街头巷尾的谈资,如今的她正该低调处世,与他同坐一车不合适,只怕会招致议论。
更何况,他们之前过来时,他是骑着马跟在马车旁护卫的,怎地如今却这么大剌剌地钻进了车里?
「慕公子这般体弱吗?不如我将这马车让给慕公子吧?」语带讥讽,金映烟还真的说起身就起身,毫不拖延。
可她快,慕寒月更快,长手一伸,已经她的柔荑握在了手中,阻止了她的动作,更不让她挣脱分毫。
「坐吧,咱们还得合计合计,等到银两到位后,该让谁去办事。」
她的计划的确巨细靡遗,可其中牵涉的又太过广泛,若是没几个机灵的分头办事,只怕费时太过,到时平添变量。
「要合计不一定要在马车上,你与我的身分,并不适合共乘一车。」
「为什么不适合?」
「我是一个寡妇,记得吗?我还在为先夫守孝。」瞪了他一眼,金映烟有些没好气的说道。
虽说她心知靳柳枫没死,可慕寒月并不知道,外头那些百姓也不知晓,若是到时候传出什么流言,她伤了名声不打紧,反正她将来也就打算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过自己的日子。
可他不一样,不说他们之间的纠葛,就说他如今为了大皇子鞍前马后的办事情,还在短短时间内将大盛带到颠峰,将来的荣华富贵必定少不了,他又何苦为了她惹来不好的名声呢?
「我记得,但那又怎样?」慕寒月自若地说着话,一边还认真的看了一眼身穿孝服的她。
接着慕寒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,打一开始他就不在乎旁人说什么,否则也不会为了拉她出金家这个火坑,安排她嫁给靳柳枫为妻。
他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,就算靳柳枫没有玩上假死那一出,也会让他俩和离,然后让她嫁给自己。
「走得太近会招人非议的。」
「我不在乎!」他斩钉截铁的道。
「你不在乎,我在乎,放手!」
水眸蓦地一瞪,虽然每每下定决心要理智的与他相处,可他总是可以只用一两句话就挑起她的情绪。
老实说,若不是因为单凭自己的力量无法替阿圜报仇,她连他的面都不会再见,对于一个在半道上扔开她的人,她早已没有多余的心思。
「不放,再也不放!」
紧锁着她的清澈眸子,慕寒月不但没有放开金映烟的手,甚至还握得更紧了些,更过分的是,他的手巧劲一使,转瞬间她便跌入了他宽大的怀抱里。
「你……」
她手忙脚乱的挣扎着,可怎么也挣不开他那焊然的禁锢姿势。
在确认自己挣不开后,金映烟深吸了口气,稳住自己的心绪,然后说道:「你当真将我当成了玩物,对吗?其实你与我那个父亲又有什么不同呢,他将我们这些做儿女的当成物品,随手便可以买卖,你现在不也一样将我当成了玩物,想招惹便招惹,想离去就离去?」
许是被气得太过,头一回,金映烟这样赤裸裸的表达出自己心里最真实的想法,本欲将往事掩没在过往的洪流之中,可既然他执意侵扰,那么她又何惧将一切的事情摊开来说呢?
「我是离去了,但我从没有一刻放下你。」
他承认,自己做的或许不够周全,但在当时那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情况下,已经是他所能做出的最好安排了。
「好听话人人都会说,但是与不是,我心中也自有判断,我劝你省点力气,别说这些空话吧!」
他的体温从她的手心窜入,她仰头看着他,目光不闪不避,却再也没有往昔的温柔与感情。
其实三年多前,在她出嫁的那一日,直到盖上盖头的前一刻,她都始终相信他会回来,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别人。
可那时他没有回来,不但人没有回来,甚至还始终杳无音讯,彷佛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。
对她来说,这个男人在她的心里早就已经死了,即便三年后突然冒出来的他救了自己一命,甚至还掏出家底为她谋划,她或许会对他这些举动心存感激,但却无意再为他动心。
欠恩还恩,欠钱还钱,便是以身相许也无妨,只不过再不动心,这是她早就下定了的决心。
她定定的望着他,眼眸无波,看得慕寒月原本收紧的手渐渐松开,然后她不再留恋的收回自己的眼神。
伸手掀帘,金映烟准备下车,绝然地不愿再与他纠缠,但慕寒月却先她一步的躐了出去,当车帘落下遮去了他的身影,她这才松了口气。
不一会,欢雀掀帘上了马车,车子又缓缓地向前行去,听着旁边的马蹄声哒哒前行,逐渐远去,这让她的心稍稍放松了许多,她心中思索着那些大掌柜们承诺入股的数额,盘算着自己手头上的银两是否足够执行自己的计划。
突然间,原本前进的马车突然停住,猝不及防间,止不住势头的她,头重重地顺势磕到了前头的车壁,而坐在她身旁的欢雀头也狠狠地撞了一大下,倒在她身旁一时起不了。
没有时间喊疼,她整个人绷直爬起,回过神来的欢雀也先一步扬声问道:「老赵,怎么回事?」
「夫人,是路边突然躐出了一个人,若不是咱们行得慢又停得快,咱们的马车就差点儿辗着她了。」
虽然她已然出了靳家,可到底成过亲,所以整个别院伺候的下人,个个都喊她一声夫人。
「有人受伤吗?」
听到不是有人偷袭,她原本绷紧的心弦蓦地一松,自来那夜开始,阿圜的死已经成了她的心魔,加上她知道以金晓企的个性,断不会这样就放弃,所以她得时时刻刻的警剔着。
这个意外刚发生时,即便撞得七荤八素,她的脑海仍然已经闪过了好几个自己等会要如何应对的方案,想到自己先前的小心翼翼,她忍不住伸手揉着自己额上的肿包,摇头失笑。
「夫人,虽然咱们没撞着那姑娘,可那姑娘好像是被人推到道路上的,才会差点让咱们撞上,现在她还起不了身呢!」
听到这里,金映烟倒是起了恻隐之心,抬手扶好被撞歪了的步摇,她示意欢雀掀开车帘准备下车。
「咱们去瞧瞧吧。」
「夫人,奴婢去看看就行了,您方才那一下撞得可不轻。」欢雀瞧着金映烟额头上的红肿,很是心疼的劝道。
「不过些许小伤,倒是无妨,咱们还是快下去瞧瞧,若是那姑娘真有什么好歹,只怕到时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。」
欢雀无奈,只得掀开帘子,扶着金映烟下了车。